“法师，佟文阁得的是一种很怪的病，记忆力几乎都丧失了。大夫说，治疗他的病，最好的办法就是用他过去生活中印象比较深刻的事物来不断地刺激他的大脑。既然他经常到这里来，我想他对圣国寺的印象一定非常深刻。大师，你能不能给我讲一讲他最后一次到这里来的情况。也许我回北京以后可以把这些情况讲给大夫，让他们在治疗中使用。”
老和尚想了想，说道：“因为佟施主几乎每个星期天下午都来本寺，所以贫僧也习惯在那个时辰到大殿来等候他。但是他那天来得比平常晚，大概也是在这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才来到。进殿之后，他和那位孟施主都进了香。贫僧见他心事重重闷闷不乐的样子，本想上前开释几句，但是那位孟施主似乎还有急事，一直催着他快走。贫僧不便挽留，就把他们送到门口。不过，他们出了寺门之后并未急着下山，而是站在那里谈了起来。”
“他们谈的是什么？”
“出家人不听无根之语，所以贫僧当即返回大殿了。”
“难道您一句也没有听到？那您怎么知道他们是在谈话呢？法师，他们的谈话内容很可能会对治疗佟文阁的病有帮助呢！”
“出家人不打诓语，贫僧确实听到了几句，但都是无头无尾之言。”老和尚沉思片刻，继续说道：“那位孟施主说：‘你还是把它给我吧。’佟施主说：‘我再考虑考虑。’孟施主说：‘这还有什么好考虑的，我绝不会亏待你啦。’佟施主说：‘给了你，我总觉得对不起……’孟施主打断了佟施主的话，说：‘难道你就不觉得对不起我？’”老和尚停了一下，又说：“我听到的只有这些话。贫僧希望这些话真能帮助治好佟施主的痴迷之症。我佛认为：‘痴迷’，乃心灵的疾病，其形成‘果’，就是痛苦。按照佛教的‘十二缘起观’，‘无明’、‘爱’、‘取’，皆为‘痴迷’。所谓‘无明’，即杂染心。所谓‘爱’，即希望爱欲。所谓‘取’，即固执与偏爱不舍。而其中又以‘无明’为首；‘无明’又曰‘蒙昧意志’。因此，人若想免除生老病死之苦，必须将蒙昧意志渐渐修行而成般若明智。明智起，则无明灭。明智与无明，犹如光与暗之不可共存，有光则暗灭，完全是相同的道理，阿弥陀佛！”
“法师的话非常深奥，我现在还无法完全理解。不过，我觉得佛家思想是很有哲理的。像您讲的蒙昧与明智的关系，就很有道理。对了，您还记得佟文阁他们那次来的日期吗？”
老和尚闭目回忆片刻，说道：“那应该是8月的最后一个星期天。”
“谢谢法师！”洪钧告辞了老和尚，走出圣国寺的大门。
小路旁边立着一些灯柱，但是还没有拉上电线。因此在太阳落山之后，这林间小路很快就被暮色笼罩了，而且越往山下走便越显得光线昏暗。不过，洪钧似乎没有感觉到暮色的降临。他一直在心中思考着老僧人对那偈语的解释，以及佟文阁和孟济黎的对话。他想：按照老僧人的解释，佟文阁好像是要告诉妻子，他背上的负担太重了，已经感到心灰意冷，而这一切都应归罪于圣国市的什么人或什么事。（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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